【摘要】谈起养老模式,许多人会提到美国的笔架山村庄(Beacon Hill Village),国内也有些介 绍,但感觉大都是蜻蜓点水,仅在众多养老模式中提及,没有比较详尽的解读。本文将深入介 绍笔架山村庄养老模式的起源、特征及发展状况,并粗略探讨在国内的应用可能。
关键词:美国笔架山;会员制多元养老服务;养老模式
笔架山村庄养老模式的起源
笔架山村庄(Beacon Hill Village)是位于美国马萨诸塞州波士顿(Boston)中央的一个社区。 1999 年,一群老年朋友一块谈论将来养老该怎么办,他们不想离开这熟悉且充满活力的社 区,他们不想离开自己的朋友与家人,也不想依赖子女与家人,但他们也充分意识到,随着年龄增大,他们在日常家务、交通出行等诸多方面需要得到必要的支持与帮助。
他们发现,养老机构往往仅侧重解决单一性问题,如独立生活社区( IndependentLiving Communities)侧重在康乐与社会活动,协助生活设施(Assisted Living Facilities )侧重生活照 料,而专业疗养院(NursingHomes)则侧重医疗保健护理,他们期望相互照顾而不是“被人照 顾”,期望自己的生活有更多独立与自由,期望更多的自我把控。显然,现有的养老机构都不 能满足要求,他们开始寻求超越常规的解决方案。
经过深思熟虑,他们成立了一个“草根型”基层会员组织。组织成员们自己决定需求,自 己管理,自己设计所需产品与服务,招募专家、热心志愿者、各类服务提供商,以及战略性合 作伙伴,使得所需产品与服务能够得以实现与提供。他们关心每个成员的兴趣爱好与需求,整 合提供各式各样社会活动与服务。他们善于发现并评估社区周边优质服务资源,商谈获取优惠 折扣与优先服务特权,通过这种方式,他们可以平价获取由专业人员提供的生活照料与医疗保 健护理服务,而这些服务通常仅在专业养老机构才能享受到。令他们十分自豪的是,无论成员 什么时候联系他们,他们都可以提供解决方法或有益的建议。
2002 年 2 月,他们开始接纳会员,收取年费。财务来源主要靠会员费,社会捐赠与资助, 而没有依靠联邦政府或州立政府资金,是个自我组织、自我管理的非盈利养老组织。
2005 年 2 月 6 日,BARBARA WHITAKER 在纽约时报(The New York Times)发表了一篇 有关“退休生活(Retirement Living)的报道,介绍了笔架山村庄这个非盈利养老组织,使得这 种“虚拟村落”的退休养老理念快速传播,形成了居家养老新模式。
2006 年,他们将“虚拟村落”理念汇编成册— 《创办者指南》(A Founder’sManual), 毫无保留地以纪实方式分享创办过程与经验,令其它效仿者受益匪浅,这种模式开始快速发 展,到 2014 年,遍布美国、加拿大、澳大利亚、荷兰,已经有 120 以上的此类养老“虚拟村
落”在运行,此外,还有 100 多个村落正在形成过程中。
笔架山村庄养老模式的主要特征
这种模式“虚拟村落”(Virtual Village)根据社区老人们自己的需求而建立,是对社区养老 服务(如老年人区域办事处的老龄项目等)的有益补充,能为村落会员提供“一站式”服务。经 过多年发展与沉淀,尽管不同“虚拟村落”在组织结构、项目与服务的提供上各有千秋,但它 们都具备以下特征:
(一)民间草根型会员制组织,会员自我驱动与管理
社区居民只要符合年龄(如 50 岁以上),缴纳年费,就能加入组织,参加组织活动,享受 组织提供的整合式服务或服务优惠。组织由会员们自己驱动,自己管理。
(二)商谈获得优质服务优惠折扣与优先服务特权,整合养老服务资源
组织善于发现本地优质服务资源,并能商谈获取优惠折扣与优先服务特权,整合后提供给会员们。这些优质服务囊括日常家务、房屋维护与维修、出行代驾、培训教育、旅行、健康保 健护理、理疗等等。
(三)志愿者与工作人员日常运作
组织内的日常运作工作,包括活动组织、安排、协调,服务商的审查与商谈,日常接待等等,是由志愿者或最低限度付费的个别工作人员来承担,确保低成本。 他们提倡志愿服务精神,鼓励相互帮助,在组织内、外招募志愿者,不仅帮助完成组织的日常运作,而且一些会员所需的服务(如代驾)也直接由志愿者来承担。
笔架山村庄养老模式的发展与挑战
笔架山村庄自 2002 年 2 月开始接纳会员后,发展迅速,很快发展到了 400 多个会员,其覆 盖社区也不断扩张,现在已覆盖临近所有社区。
2005 年 , 笔 架 山 村 庄 的 养 老 模 式 被 纽 约 时 报 报 道 后 , 全 美 掀 起 了 “ 村 落 运 动 ”(VillageMovement)热潮。2006 年 3 月,华盛顿特区国会山村(Capitol Hill)的老年居民 Geoff Lewis 看到笔架山村庄的报道后,召集了几个志趣相投的邻居商谈,他们采纳笔架山村庄模 式,于 2006 年 5 月就快速组建了国会山村庄。如今,这个“虚拟村落”也被当做居家养老的成功典范,被累累提及。到 2010 年,已有高达 50 多个类似“虚拟村落”在运行。
2010 年,在经常接到来自各地电话,咨询如何建立与运营“虚拟村落”等事宜后,笔架山村庄联合 NCBCapital Impact(一家非盈利社区开发集团),创建了“村落联盟”。“村落联盟”也是一个会员制非盈利组织,致力于“虚拟村落”间相互学习、交换信息与分享经验。此外, 由于所有“虚拟村落”紧密联系,不仅有利于探索村落在老龄政策中的作用,驱动养老模式的 研究,而且也有利于将村落发展政策与实践经验推广到全国范围。
到 2014 年,这个“村落联盟”已经有 213 个“虚拟村落”会员,它们通过网络研讨会、共 享文档库、全国年度大会等形式,相互学习与交流。
这种养老新模式虽颇为成功,并累被宣讲,但其发展却也面临着一些挑战:
(一)覆盖社区与人群有限
虽然模式本身并未对社区与人群设限,但这种自我组织自我管理的模式,还是比较适合中产阶层社区,在低收入人群生活社区,由于意识、意愿与能力,难于建立与发展。 即便是已成立村落的社区,会员的低收入人群也是很少的。2013 年“村落联盟”的调查表明,44%的会员认为他们的收入高于当地平均水平,另有 44%的会员认为自己与当地平均水平 相当,仅有 12%的会员认为自己属于低收入。尽管多数“虚拟村落”对低收入老年人提供会员 费折扣,但这确实是把双刃剑,如果多发展了折扣会员,“虚拟村落”组织的管理运营就更加 拮据,甚至难以维持。
鉴于上述原因,“虚拟村落”的发展与覆盖人群还是有限的。根据 2013 年“村落联盟”的 调查,村落平均会员数是 155 个(含个人会员与家庭会员),由于家庭会员包括夫妻双方 2 个老 人,我们就算村落平均覆盖 250 名老人。目前收录在“村落联盟”中的“虚拟村落”总共 268家(213 家会员与 55 家非会员),那么总共覆盖的老人人数仅约 6.7 万人(268 x250)左右,相 比全美 4000 万老年人,可谓杯水车薪。
(二)业务模式受限
经费难以维持 作为非盈利民间草根组织,经费来源主要靠资助与会员年费,其本身没有盈利业务模式。
因此,其每年的日常运作费用非常有限,“村落联盟”的调查表明,各“虚拟村落”财政年预 算费从$2,945- $862,423 不等,平均是$134,567。
由于每年在募集资助,会员人数,志愿者招募等方面都会有所变化,其每年获取的经费与 运营支出费用也是变化的,对于“能否持续 10 年运行?”这个问卷,其信心平均值仅有 75%, 可见许多“虚拟村落”还是面临着很大运营经费的压力。
(三)政府政策影响
尚无成熟方法同政府医疗补助项目的长期护理服务整合 这种自我服务模式,它能延缓甚至避免老人进入机构养老设施,因此可能会影响 Medicaid对老人是否需要长期护理需求的评估,并导致老人无法享受到政府给予的长期护理服务。如何 有效整合这种模式的自我服务与政府提供的长期护理服务,尚在探索中。
值得庆幸的是,政府已逐步意识到居家养老的经济实惠性,在患者保护与平价医疗法案(PatientProtection and Affordable Care Act)中,添加了一部分“家庭与社区服务条款”,要求 医疗补助计划(Medicaid)囊括家庭与社区服务内容,这有助于将政府提供的长期护理服务整合 到“虚拟村落”提供的“一站式”服务中。
综合看,这三方面的挑战,其实都源于这种民间草根型组织的自身力量、经费有限性,若 无法同政府现有政策有效整合,得不到政府或大型组织的推崇与帮助,再好的愿望,在落实时 也会大打折扣。
也许正是看到各散落“虚拟村落”自身能力局限及其发展所面临的挑战,才促成了“村落 联盟”的成立,而且“村落联盟”成立之初,就得到了美国大都会集团(MetLife)的大力资助。 “村落联盟”不仅开始在政府政策制定与整合方面发挥影响作用,而且通过联盟力量,已能有 效帮助提升各“虚拟村落”能力,协助“虚拟村落”度过可能出现的难关。
随着美国婴儿潮一代老龄化的到来,在美国现有的体制与环境下,有“村落联盟”做后 盾,笔者个人非常乐观地看好这种民间草根会员制模式的发展与壮大。
笔架山村庄养老模式对中国的借鉴粗探
坦率地说,对于这种民间草根型自我服务养老模式,笔者认为,至少中短期内是无法在国内照搬的,理由如下:
(一)草根组织生存环境不完善
目前环境下,创办一个组织的手续是繁琐的,涉及到收取年费与接收资助,那就更难了。
草根组织的注册、职责与法律地位等,若没有政府的支持与支撑,是缺乏生存空间的。
(二)自我意识自我组织自我管理能力有限
这种模式的基础是老年居民们有自我独立养老的意识,然后自我组织起来相互帮助,自我管理获取平价且可靠的服务资源。目前,咱们绝大部分(特别是农村乡镇地区)老人的观念是 “依靠子女养老送终”;而城市很大一部分基层老人,意识上则是“政府养老”。无论是城 镇,还是广大农村地区,老人们自我独立养老的意识性弱,那么就缺乏了自我组织的基础。此 外,咱们基层老人们自身的组织与管理能力也很少得到历练,相当薄弱。
(三)志愿者服务力量尚欠缺
由于经费有限,保证组织持续运转的一大基石则是志愿者的无私奉献。目前咱们日常生活中,志愿者尚不够多,志愿者服务力量尚不够强大,这可能与咱们现代人在生活工作中面临着 诸多挑战与压力相关,导致没有富余的时间与精力去奉献社会。可喜的是,在一些突发事件发 生时,我们看到,民众表现出来的志愿服务意愿与力量还是巨大的。可以预见,志愿服务力量方面将来还是可期待的。
虽然难以照搬,但其思想精髓还是可以借鉴。这种养老模式倡导把老人们组织起来,各尽 所能、互助帮助,吸纳社会志愿力量,发现当地优质养老服务资源,协商获取优惠折扣与优先 服务特权,整合服务提供给组织内老人,这些对咱们传统的家庭养老是非常有益的补充。居然 老人们难以自我组织自我管理,那可不可以依托当地政府与民办单位,由社区养老机构或民办 单位牵头,把社区老人组织起来,吸纳到“虚拟村落”— 养老服务网络,社区养老机构或民办 单位执行日常运行与管理,同样也可以将这种居家养老模式的精髓贯彻下去。至于运作资金, 由于有政府的支持,渠道将更丰富,政府拨款与奖励、会员会费、社会捐助,甚至单位本身通 过有偿增值服务等方式,都可补充经费。
当然,笔者还是期望能看到这种草根型养老模式在国内落地,毕竟随着老年人口的飙升, 养老资金与资源的紧缺,政府也期待民间力量能自发奉献,政府、公办民办养老机构、民间社 团、家庭四位一体,将是咱们养老产业发展的坚实力量。而咱们社会环境的不断改善,改革开 放后中产阶层的崛起,中产人群自我独立自我养老意识的增强,以及他们强大的组织与管理能 力,将使得上述三方面问题逐步消失,那么这种民间草根型养老模式应该也能在咱们的土壤上 开花结果的。